49.僭越

 青国旧都，临淄。


 在旧宫正殿，穿着龙袍也难掩身量矮小的太子僭越地高坐在龙椅上。


 此时下方空无一人，他闭上了眼，满脸享受。


 在他的幻想中，底下已有百官拜服于地，齐声恭道：


 “为陛下登基贺！”


 其中，跪在最前面的瑟瑟发抖的，就是那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


 “除了关氏，其他人都平身吧。”


 太子狞笑着走下龙椅，当着群臣的面一巴掌摔在了他名义上的母后脸上：


 “继续孩视于我啊，皇后娘娘？继续把孤，不，是朕，继续把朕当做一个无知幼童哄骗啊？继续打朕的手心啊？贱人！”


 “陛下，陛下！”那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的清丽面容，“饶过奴婢吧！”


 “朕若是说不呢？”太子眯着双眼，伸手掐住那女人的脖颈，眼中隐隐有欲火燃烧。


 “陛下！”在女人的悲呼声中，太子一件件剥去了她身上华贵的宫装，只剩下最后一件贴身小衣勉强遮挡身体。


 正当他还要继续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想象。


 “是谁！”太子从龙椅上抬起头，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朕……孤不是说了，不许打扰吗！”


 “殿下，祸事了！”来者是从小陪伴太子长大的大内总管，这老太监瑟瑟发抖地小跑进殿内，在门槛处还摔了一跤。


 “呱噪！”太子怒斥，“掌嘴！”


 连滚带爬才来到殿内的老太监身形一僵，只得一左一右地扇起自己脸来。


 直到他的嘴角溢出鲜血，太子才算是消了气。


 “什么事，说！”


 “殿下！”老太监哭着说道，“值守外城的杜将军使人告知，后方利县方向隐隐有火光升起！”


 “什么？！”太子大惊失色，“那里怎么会有火起！难道是走了水？”


 “杜将军说，可能是因为值守士卒全被抽调去了前线，所以有民变发生！”老太监哆哆嗦嗦地偷眼看了一眼太子，看到太子脸色由惶恐转为铁青，不由得低下了头。


 果然，太子大怒，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御案：


 “区区贱民，竟敢生变！如此一来，百官势必看轻于孤，认为孤连一州之地都治理不好！”


 太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突然发问道：


 “知道这消息的有多少人？”


 “除当夜值守的兵丁之外，只有老奴一人。”


 “传孤诏令，”太子脸色阴晴不定，“命杜将军派三千将士前往平乱，作乱者格杀勿论！另外，再派一队士卒警告利县官员，绝不允许将此事上报！”


 “老奴这就去！”老太监又连滚带爬地出了大殿，只留下太子一人在龙椅前。


 “一帮贱民！”太子骂道，“不过是征调些许粮草民夫，居然敢反孤！待到前方军队得胜回转，孤必要亲临利县，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临淄的外城城墙上，杜延康正借着火光，研读着兵书。


 自被那无名小卒赵恪生擒之后，他视此为奇耻大辱，于是奋发图强，夜夜研读兵书武艺，直到清晨方才入睡。


 上次出征后，因为他的连累，父亲不得不交出手中兵权，并且向那个该死的女人低头致歉。


 而那女人竟是毫不留情面地让父亲上折子自乞骸骨告老还乡，丝毫不顾父亲往日为大青立下的赫赫战功。……

 


 而那女人竟是毫不留情面地让父亲上折子自乞骸骨告老还乡，丝毫不顾父亲往日为大青立下的赫赫战功。


 心中满是怨恨的杜延康干脆就此改旗易帜，直接摆明车马地投入了太子门下，并发誓一定要让羞辱自己的赵恪和羞辱父亲的皇后付出代价。


 为此，他甚至召集了父亲在军中的旧部，借太子手谕私自调动了一万军队，用来帮助太子打赢这次夏国的入侵。


 这是杜家最后的本钱了。他停下了阅读兵书，看向远处一盏正朝自己奔来的忽明忽暗的灯火。


 自从以蜀王交换自己归来之后，那恶毒的女人指使那些文官诋毁父亲，毁掉了父亲在军中的威望。


 杜家眼下所能依仗的，便只有那最后的一万杜家军了。只要此战获胜，太子殿下就有了回京争夺皇位的理由。


 前些日子，殿下想要亲政，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以太子太过年幼为由否决了。更可怕的是，京中官员对此大多默不作声，甚至有人支持皇后的决定。


 太子见此情景，只能启动最后的手段，先来青州之地治理，再以此为功绩搬出祖制要求亲政。


 却没想到，瞌睡时正好有人送来了枕头。据间谍回报，刚丢掉了半个冀州的夏国居然有举兵东犯之意，主将还是那个被父亲俘虏过又侥幸逃脱的蜀王李谋。


 间谍传信，夏国于两州之地起兵八万。为了稳妥地应对这场战争，太子殿下下诏令，集结青州和徐州两地所有士卒集结，并且征召了大量民夫粮草。


 在这种穷兵黩武之下，他手握十三万大军，将近敌军两倍有余。并且，他从朝中召来了对他最为忠心的神威将军冯蓦，以他为大军主将，希望能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但令杜延康非常不满的是，太子殿下居然把他留下守卫临淄，剥夺了他上阵杀敌的机会。


 太子美其名曰这是对他的信任，但杜延康知道，太子一定是看不起自己，怕自己再遭失败。


 我杜延康，岂是那种无能之徒！


 可听着老太监传递而来的太子诏令，杜延康沉默了。


 他并不想去镇压民变。因为在此驻扎半年，他已经亲眼目睹了旧都的王公贵族对附近农户是如何敲髓吸骨的，而太子强征百姓过冬粮草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


 失去了生存的希望，除了造反之外，这些可怜的农户们已经是无路可走。


 可他杜延康，难道就有其他路可走吗？


 踌躇许久之后，杜延康还是接下了这道太子诏令。他已经想清楚了，与其拒绝之后平白得罪太子，还不如自己率军前去安抚。


 至少在自己约束下，手下士卒能少杀些人。


 只是，太子真的是明君吗？


 想到那位代理朝政的皇后娘娘越来越高的声望，和如今太子的行径，杜延康心中不禁如此想道。


 可他已经没了退路，更何况，自己只是一名守城偏将，只能依令行事。


 没有太子诏令，他甚至调动不了士卒出城。只是如今城中仅有八千老弱病残，自己该带多少人出去呢？


 “传令，令甲乙丙丁四旅随本将出征利县，其它四旅轮番值守四面城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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