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油画，冰室
肺叶在面粉里翻滚，像一块弹性紧实的皮肤，半张半合的毛孔被面粉填满，他们结合在一起，吸附起人体不需要的脏东西，然后随着水流被冲往下水道。
被清洗干净的肺安静的平躺在案板上，它非常健康，颜色显粉红而有光泽，血管脉络清晰。
“看来这只鹿洁身自好，不曾吸食过香烟和大麻这类不良用品。”威尔打趣到，然后不经意的转过头看着贝蒂，问：“那你呢？”
贝蒂盯着案板边线条流畅、制作精美的银色刀。刀身狭长尖细，刀尖锋利，光泽夺目。她低下头，如实回答，“我抽过大麻。从十三岁的时候开始，是他骗了我。”贝蒂摇了摇头，黑色的眼睛里毫无神韵：“但现在我已经没有瘾了。”
威尔点了点头，他走到冰箱旁，安静的厨房里回荡着男人清晰的脚步声。冰箱上面有一张用圆形磁铁吸附住的黄色纸条。威尔拨开磁铁，转而把黄色纸条交给贝蒂。
纸条上是线条潇洒、优美的圆体字，上面写着：1.去掉血管，脂肪，结缔组织。
贝蒂看向威尔，男人在用刀子比划着肺叶上一些长势杂乱无章，零碎的东西，然后把刀交给贝蒂。
2.切块，倒入橄榄油，用平底锅小火煎制，待锅内温度升高以后，倒入威士忌，将明火引入锅中，大火爆炒三分钟。
原来这是一份做菜教程。
威尔在贝蒂耳边轻声说：“院子好几个月没打理了，我得去修剪那些闯错地盘的野草。”然后他歪了歪头，问到：“我要出去了，你该说什么？”
“早点回来。”贝蒂转过身紧紧抱住威尔，踮起脚尖，不自然的把下巴抵在威尔的肩膀上，她的声调带着哭腔，有些娇嗔：“别丢下我...”
威尔满意的笑了笑，在女孩额头上留下一吻。
贝蒂目送着他离开，待男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身回到“工作”中去。
那把银色刀子拿着很趁手，用起来也流畅。贝蒂照着教程扔掉血管，脂肪，结缔组织，不由自主地把沾染过脏与血的双手凑到鼻子边嗅了嗅，贝蒂干呕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把手拿远了。
接着把肺叶切块。被挤过气泡的肺叶软趴趴的，每一次切下去，这种不同寻常的结构都让贝蒂觉得自己是在切一块海绵。每一块都切成两指结大小。现在，这些肉块看上去没那么令人作呕了。女孩把肉块倒进空盘子里备用，然后打开水龙头，用玫瑰味的手工皂清洗手掌，直到脏器的腥味完全被掩盖住才停下来。
“美丽的你，你是如此美丽，当见到你的瞬间，我就爱上了你。美丽的你，我是多么的爱你，长久以来，我一直期待着你...”
女孩意外地发觉自己在哼唱刚才威尔唱的歌。那是一首法文歌，贝蒂不会法文，以前也从没听过，但现在这个美妙的旋律却牢牢印在了脑海中。那音符就像一团漂浮的气雾，带着寒意，悸动着，包裹着你，带来一丝凉意，拂过咽喉，撩拨心弦。
“宝贝。你的爸爸很英俊，是不是啊？”贝蒂咯咯的笑着，对着腹中的孩子说：“她对妈妈做了很多很多坏事，但是，妈妈还是被他的脸俘获了。”女孩闭上眼睛，表情很疑惑，“你会喜欢比你大很多岁的男人吗？如果他足够做你的父亲了呢？这不是一种疾病啊...啊，我要找橄榄油的！”
贝蒂半蹲下来，弯着身子向前爬行，寻找调料柜子里的橄榄油。
“你为什么看着我？”
在柜子下方，贝蒂找到了一个纽扣大小的摄像头，镜头正中心是红色的，就像一只噬红的眼睛。
女孩左顾右盼的望向四周，一边对着镜头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到：“一定不是主人把你留在这里的。”贝蒂逼问到：“你究竟是谁？”
罗柏·伊万斯。
“美丽的你，你是如此美丽，当见到你的瞬间，我就爱上了你。美丽的你，我是多么的爱你，长久以来，我一直期待着你...”贝蒂继续哼唱着，从调料柜里拿出了一瓶只剩下一半的橄榄油。
在橄榄油脱离柜子的一瞬间，贝蒂身旁的实木地板突然翘起了一块一平方米大小的。女孩怔怔的看着这块地板，然后按照翘起的纹路将它推到一边。下面是一个光洁的铁质门板，门板上有块电子板，上面是数字密码。
——
这串数字猛地出现在贝蒂脑海里，贝蒂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验证结果，输入这串数字后，门竟然开启了...一丝冷气从下面黝黑的洞口飘上来，仿佛在说，“快下来啊。这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在等着你。”
贝蒂倒吸了一口凉气。女孩转身跑到厨房门口，大着胆子关上了门。然后跑回到洞口边。洞口边有一排老式的木梯子，她没做思考，也没考虑过后果，而是直接沿着梯子下去了。
木梯子摇摇晃晃的向下延伸了十余米，越往下走越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来自地下的阴冷，穿过单薄的吊带裙，直往骨髓里钻。贝蒂冷的不得不缩成一团，像只老鼠，躬着身体攀爬在梯子上。
到最底的时候，四周总算有了一些亮光，照映出一个用未经加工的原始砖块与泥土堆砌出的展厅。
展厅里都是巨型的油画，大概有二十多幅，每一幅都是以虐待人体为主题的画。虽然很恶心，但不得不说，这些被鹿角穿刺的女人、躺在床上被开膛破肚的男人、被拨开后背的皮肤做成翅膀的人们...浑身都散发着病态美。每一滴血，每一个身体弯曲的弧度，每一处背景构图，它们都非常淋漓尽致的发挥与展现了艺术二字。
这些画用精美的画框与一尘不染的镜片保存、悬挂在泥砖墙上，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贝蒂专注的看着面前的画作，实在不理解威尔为什么要把他们藏在地底下。她搓了搓冰冷的双臂，准备离开了。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画框里被鹿角穿刺的女人动弹了一下！
她仰着的头，动了一下！
为了确定不是幻觉，贝蒂在画框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发现女人的头发还在轻轻摆动着。贝蒂惊呼了一声，退后了好远。女孩慌张的跌坐在地上，不受控制的爬起来就朝一个方向跑去，当面前出现了一扇木门的时候，贝蒂尖叫着撞开了那扇门。
“啊——！”
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划破天际，那是一种受到极度惊吓，濒临绝望的吼叫。
贝蒂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冷藏室。冷藏室被血液映成红色，里面如悬挂猪肉般倒挂着被剖开的人体，内脏流的满地都是。这些男男女女的脸上满是被冻住的鼻涕和眼泪，如一只只跳进屠宰场的牲畜，面容扭曲。
贝蒂的双腿没有了知觉，她在不停的尖叫与哭喊，身体的所有伤口都像新得来的那样疼痛难忍。她不知不觉的失禁了，身体为了保护自己而蜷缩成一团，宛如胎儿一般...
那些不是画！
之前的展厅里，那些...全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如木偶一般任人宰割，忍受身体上的千疮百孔，开膛破肚的摆成天使的模样。
贝蒂想起了楼梯旁的人体骨骼架...
这里是地狱。
我就在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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