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90.蒸馒头与卤味锅（下）


 小黄回家的时间掐得正好, 走进厨房的那一刻，沙漏中的沙子全部落下。他期待的看着季平安：“馒头熟了吗？”


 虽然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小黄，可是此刻, 让馒头出锅才是最大的事。季平安揭开了蒸笼盖子, 水蒸气猛地从蒸笼中溢出直冲屋顶而去，厨房内外云深雾绕, 浓郁的萝卜丝馒头味道扑面而来。


 热腾腾的雾气中，一蒸笼白胖的馒头印入眼帘。馒头们已经不像刚入锅时那么苗条了, 它们膨胀开来变得更加圆润，每一只都比季平安的拳头大一圈。


 之前给它们预留的空间被松软的面皮填充, 有些靠得近的馒头脸都贴到了一起。蒸笼中挨挨挤挤满满当当, 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一笼非常成功的馒头。


 何朗伸头一看就竖起了大拇指：“好！这馒头蒸得好！”


 有些人家蒸的馒头刚开锅的时候白白胖胖，可是一接触到空气就快速的缩了起来。还有的面团没揉好, 做出来的馒头犹如死面。还有碱水加多了面皮发黄的, 蒸的时间不足里头馅儿还没熟的……


 在清水湾人的心里，馒头蒸得好不好关系着明年的日子过得旺不旺。每年蒸馒头时，大家都像在比赛，都希望自己家的馒头比别家的好。


 虽然季平安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是看到自家做出了这么好看的馒头, 他还是很开心的：“是啊！今年的面揉得好！”


 小白闻言笑了, 平安在给他戴高帽子呢。


 季平安端着蒸笼的两边扬声道：“馒头出锅啦——准备吃馒头啦！”


 在正式吃馒头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在每个馒头上点一个红点。红色向征着喜庆和吉利, 白馒头上一点红预示着日子会红红火火。


 季平安早就将用来点红的红曲用温水化开了, 他用筷子的一端在红曲碗中沾一下, 然后快速的在馒头的最上方留下一个圆圆的小红点。


 等点了一圈后, 蒸笼中只有三只馒头上面没有留红点。他将这三只馒头放在碗里搁在了灶台上方放香烛的地方：“敬神的馒头不能点红。”


 小黄好笑道：“平安又开始了。”


 腊月至今, 他看到季平安又是祭灶又是祭祖的忙得不亦乐乎。每次看到这些匪夷所思的风俗和仪式，小黄都在感慨：人类的能力不大，仪式和规矩倒是不少。


 不过只要季平安开心，小白小黄也就随他去了。


 等季平安放好馒头之后，剩下的人将手伸向了蒸笼。热馒头外皮松软劲道，咬上一口就能看到内里丰富的馅料。


 季平安做吃的舍得放材料，咬开皮子之后能看到萝卜丝和肉馅缠缠绵绵的卷在一起。此时若是将馒头倾斜一下，鲜美的肉汁就从开口处流淌了出来。


 经过晾晒的萝卜丝早已褪去了辛辣只留下了干菜的醇香，它们很好的中和了肉类的肥腻，让馒头的口感更加丰富。


 清水湾的人为了让馒头能多放一些时间，他们会在馅儿中多加一点盐。季平安就不这么干，他的调味正合适，不咸也不淡。


 季家的馒头实在，一只就有二三两重，皮薄馅大的馒头鲜香味美吃起来分外满足。无论是当主食还是做点心都堪称完美。


 何朗赞不绝口：“平安家的萝卜丝馒头真鲜啊！”


 季平安笑道：“等一会儿多带一些回去。”


 小黄哼哼着：“不能多，我还不够吃呢！”


 何朗能说什么，他只能陪着笑：“好，我少带一些。”


 小黄不说话也就算了，他一开口，季平安就想起正事了。他叼着馒头走到了院中围着青牛走了一圈，越是转圈他越是心惊：要死了，这到底是谁家的牛？


 他忧郁的啃着馒头在盘算着，万一苦主找上门，他家现有的钱财够不够赔偿？


 何朗一出门就惊了：“哎哟我的娘耶！好大的青牛！”


 何朗围着青牛走了好几圈之后问道：“这是清水湖那边的野牛吧？不愧是小黄，多少猎户想打它都没得手，没想到被你捉到了！”


 何朗激动得不得了，他拍着季平安的肩膀：“平安你发达了！你知道这头牛能卖多少银子吗？！福安城的大户人家花两百两要买它，多少猎户蹲在清水湖边都没逮住它。”


 季平安不关心它值多少钱，他只关心这牛有没有主人。听到青牛是野牛，他难以置信的竖起了耳朵：“野牛？！”


 小黄哼哼着：“大过年的，平安家里怎么可以没有肉。他都瘦成这样了，得多吃点肉补一补。”


 季平安又是感激又是无奈：“谢谢小黄，只是……这么大的一头牛，我们哪里吃得完？”


 而且这么多肉，他能放在哪里呢？


 小黄肯定道：“吃得完！”


 小白温声对季平安说道：“不用担心，上次狼十三不是送你一个储物袋吗？牛肉可以放在储物袋里面，需要用的时候拿出来就行。”


 季平安有些苦恼：“我其实不太会做牛肉……”


 山里人家耕牛是重要的劳力，地位等同于家庭成员。就算耕牛老了，山里人家也只会将牛卖给专门收购牛的贩子。


 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吃过奶奶做的红烧牛肉，那之后一直没机会接触到牛肉。现在家里出现了这么大的牛，他有点苦恼。万一他做出来的牛肉不好吃岂不是浪费了小黄的一番心意？


 小黄鼓励道：“平安做什么都好吃，你放心大胆的做就是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季平安和小白两忙着做馒头。两人时不时抬头看看院子，院中小黄正在指挥何朗剥牛皮，这两配合非常融洽。


 这不禁让季平安想起了小黄第一次带野猪回来的时候。那次是何朗和小白打配合，可怜的小白被何朗折腾得都快没脾气了。而现在就不一样了，何朗被小黄折腾得没脾气了。


 季平安哭笑不得：“朗子遇到了对手。”


 小白感叹道：“挺好。”


 这叫一物降一物，想当初他第一次看到何朗的时候，何朗就说他是丑东西。如果现在何朗敢对着小黄说这话，小黄会让他后悔活在世上。


 随着小白的手法熟练，他包馒头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大盆萝卜丝馅儿很快就被包完了。等季平安端出青菜肉馅来时，小白已经摸出门道来了：“一斤发面大概可以做十个馒头。”


 发面和干面粉不一样，一斤干面粉中需要加入半斤的清水。季平安准备了十斤干面粉，发出的面足有十五斤。


 一个馒头里面可以裹接近一两多的馅儿，十五斤发面不出意外可以做一百五十多个馒头。当然最终剩下的肯定没有这么多，毕竟每蒸好一锅，大家就会趁热吃掉几个。


 季平安家的蒸笼大，两蒸屉一蒸，只要轮番蒸三次，馒头就做得差不多了。点了红的馒头们整齐的放在了竹筛中，只等凉了之后便能收起来了。


 没用半个时辰，馒头就全部做好了，如季平安所料的那样，他们还剩了一些馅料。


 原本季平安准备揉点糯米粉将这些馅料做成菜团子，可是看到何朗带来的鸡头鸭脚他改主意了。


 这些边角料得花大量的时间来清理，趁着灶膛中有柴火，季平安得抓紧时间清理这些东西。


 鸡爪鸭爪处理起来简单，只要用开水稍稍一烫，就能将表皮外的一层硬膜撕掉。撕掉蜡质膜后，再检查一下脚掌心有没有污脏，如果有就用刀子削去污垢就行。最后剪去尖锐的指甲后，爪子就能清理干净了。


 鸡鸭脖子也很好处理，只要将外面的一层皮和里面的气管食管撕掉，留下的就是光溜溜的脖子肉。


 最难处理的是鸡头鸭头以及混在里面的鹅头，且不说何朗留了不少毛没处理干净，鸡鸭的口腔鼻腔耳朵都得细细的清洗。


 好在有小白帮忙，没一会儿两人就清理出了一大篮的边角料。边角料焯水去腥之后，卤味锅就可以开始烹饪了。


 小白感觉季平安做的卤味锅之前的工序很像他做稻草扎肉的工序，只见他炒了糖色，翻炒一阵之后，锅里的鸡头鸭脚变成了好看的棕红色了。


 在锅中加入了黄酒和没过所有食材的水后，季平安盖上了锅盖开始准备卤味锅的灵魂香料。


 他打开了碗柜抽出了存放调味料的那几个抽屉，然后挑挑拣拣的往碗中放香料，白芷、丁香、豆蔻、花椒……小白认识的不认识的零零种种加起来足有十几种之多，没一会儿香料就堆了一小碗。


 小白感叹道：“平安真厉害。”


 季平安诧异的抬头：“嗯？”


 小白湛蓝色的眼中映着两个小小的季平安：“了解这么多香料，还能这么熟练的运用它们，真厉害。”


 季平安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其实我就是将家里有的香料都放一点，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偷偷告诉你，我家卤味锅，每年的味道都不太一样。”


 季平安念叨着：“今年我想变个味道，你喜欢吃辣，我做成麻辣味道的你应该会喜欢。”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户落在端着香料碗的季平安身上，小白感觉平安全身都在发光。他的眼角眉梢那么温柔，温柔得像是要化在阳光中。


 小白深深的看向季平安，这一刻他想亲吻这个如同冬日暖阳般的人。想到这里，他快速起身走到了季平安面前。不等平安反应过来，小白已经搂住了他并吻住了他。


 季平安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青天白日的，何朗和小白还在院子外头看着呢！被他们看到不好吧……


 小白的气息温柔的笼罩了平安，唇舌相依中他的腿有些软。


 屋外有小黄他们，小白不敢做得太过火。深深一吻后他放开了平安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晚上继续。”


 季平安嗔怒的抬头看了看小白，耳根红得更厉害了。小白真是的，这种事怎么能在厨房里面说？！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小黄的声音：“平安牛内脏还要吗？！”


 牛内脏怎么能不要！小白连忙走了出去：“放着我来处理。”


 季平安摸了摸发烫的脸，他发现他已经无法拒绝小白的任何请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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