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91.祭祖（上）


 青牛实在太大了, 小黄和和何朗联手用了一个时辰才将牛分割完。除去让何朗带回家的牛肉，剩下的牛肉足有五六百斤，分割好的牛肉堆在牛皮上像是暗红色的小山。


 这还不算牛骨牛肉内脏和乳黄色的牛油, 季平安出生至今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牛肉。他蹲在牛肉山前思忖了很久：“看来……得看奶奶留下的菜谱了。”


 季平安没做过牛肉不清楚牛肉每个部分如何烹饪, 好在奶奶留下几本菜谱，如果记得没错里面有烹饪牛肉的部分。


 他准备过一会儿就把那些菜谱翻出来, 不说大显身手，至少不能糟蹋了这么好的牛肉。


 小白温声道：“不着急, 时间充裕可以慢慢的研究。”季平安最近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先将这些吃的吃完再做牛肉也来得及。


 将青牛分解完之后, 小白也将那头羊给清理出来了。此时院子中弥漫着一股香辣的肉香味, 小黄忍不住提醒季平安：“平安，卤味锅是不是好了？”


 听小黄这么说, 季平安才想起卤味锅的事！都怪他盯着小白他们分割牛羊肉看得太入神, 竟然忘记了那一大锅边角料。


 季平安快步走到厨房中揭开了锅盖，只见锅中的汤汁已经快要收干了。鸡爪和鸭爪中有很多胶质，炖煮之后汤汁变得粘稠，趁热可以将鸡头鸭脚按照种类分开，如果汤汁凉了, 这些边角料就会被汤汁黏在一起。


 别看炖煮的时候乱七八糟一大锅, 等煮好之后这些不起眼的鸡头鸭脚卖相却非常好。它们色泽枣红鲜香扑鼻，因为炖煮的时候没有翻动，它们的表皮基本都是完整的。


 这么好看的鸡头鸭脚, 就算平桥镇上专门卖卤味的铺子都做不出来！


 小黄本来对边角料没什么期待的, 可从闻到味道开始, 他的馋虫就蠢蠢欲动了。现在见鸡爪出锅了, 他伸手从盘子中捏了一根鸡爪。


 将鸡爪前段往嘴巴里面一塞, 就这么轻轻一吸，软糯的鸡皮就被吸下来了。鸡爪咸中带甜，甜里透着鲜，微微的麻辣缓解了鸡爪的肥腻。


 小黄只吃了一口就爱上了这麻麻辣辣的味道：“好吃！平安，这个真好吃！”


 原来不起眼的鸡爪子可以变得这么的软糯，薄薄的一层鸡皮能有这么好的滋味。三两下间，一只鸡爪就只剩下了骨头。小黄舔了舔嘴角，浓稠的鸡汤将他的嘴巴都黏上了！


 他将鸡骨头丢给了一边嘤嘤嘤的虎子后急不可耐的去拿下一个卤味了。看到小黄的反应，季平安乐了：“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也不知道小黄这孩子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对吃的执念怎么能这么深。


 小白拿的是鸡脖子部位，脖子上的皮已经被季平安扯掉了，光溜溜的脖子看着并不渗人。捏着脖子一端边缘的肉轻轻一撕，长条的肉轻松的离开了骨头。


 啃了几口之后小白明白季平安为什么会说卤味锅是零嘴了，因为这些东西特别适合空闲的时候啃上几只解馋。饮酒的人要是没有菜，取上几只下酒也非常赞！


 季平安满意的看着一大盆的鸡头鸭脚：“过年的零嘴搞定啦！”


 小白一边啃着鸡脖子一边瞅着双眼放光的小黄，他觉得以小黄的速度，这一盆零嘴可能坚持不了几天。


 馒头和卤味锅做好了之后，天色就暗沉了下来。何朗带着馒头、肉丸子和分到的牛羊肉回去了。看着何朗又是提又是背的，小黄特别郁闷：“何朗这家伙就是来打劫的吧？”


 季平安笑道：“早上你吃何朗家糖馒头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小黄被噎得说不话来，过了一阵之后他哼哼着转移了话题：“平安，我们晚饭吃什么？”


 季平安噎住了，他语重心长的拍拍小黄的肩膀：“你今天吃了不下十个馒头，还不算那么多的鸡头鸭脚。晚上喝粥吧，清清肠胃。”


 小黄委屈得不得了：“好吧……”


 顿了顿之后他争取道：“那能煎几个鸡蛋吗？没有鸡蛋的话能蒸几个馒头吗，光喝粥容易饿。”


 夜幕降临洗漱完毕的季平安窝在床上翻看着泛黄的手札，手札封皮上画着一株牡丹花，左下方有两个秀娟的字：香玉。


 小白洗漱完毕走进卧室时，季平安正在掰着指头在盘算什么。小白走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在想什么？”


 季平安笑着合上了手札：“我在想做什么年菜。”


 季平安家往年的年菜都是固定的：红烧鱼、与红烧肉一起炖煮好的豆腐、红烧肉、肉丸子、整蛋、红烧鸡、炒青菜。


 这七道菜也是祭祖必不可少的菜肴，每当到了腊月二十九，他就会趁着祭祖的这天将这几道菜做好。等祭拜过先祖之后，这几道菜便会在他家的餐桌上一餐接一餐的重复热。


 今年他想做些不一样的东西。


 小白笑道：“想好做什么年菜了吗？”


 季平安笑着向小白展示了一下手札：“奶奶留下的菜谱好多，我选得眼睛都花了。小白你陪我一起选？”


 小白利索的爬上了床，他将季平安搂在了怀里后接过了手札看了看：“香玉？这是咱奶奶的名字吗？”


 季平安笑着点点头：“嗯，奶奶叫香玉。”


 小白的手指从封皮上的牡丹花上划过，他温柔的说道：“好名字，咱奶奶一看就是个温柔贤淑的闺秀。”


 季平安依偎在小白身边：“我没见过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我印象中的奶奶非常慈祥，比朗子的娘还要慈祥。爷爷以前对我说过，如果奶奶没有遇见他，她就不会老也不会死。”


 奶奶是妖修，妖修的生命比人类长太多了。奶奶如果不是为了孕育他爹爹，她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老去得这么快。如果不曾遇到爷爷，奶奶可能现在还活着，她还会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


 小白温柔的握住了平安的手：“可是我觉得，被爷爷呵护的奶奶一定非常幸福。”


 如果平安爷爷没有给予奶奶足够的爱，奶奶一定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孕育子嗣，也不会和他厮守一辈子。


 小白以前认为贪恋情爱的妖修很不理智，明明有问鼎长生的机会，有能让天地变色的能力，他们却只想着卿卿我我。


 妖界中有不少人和小白曾经的想法一致——为了情爱放弃修行的妖修都是拎不清的蠢货。


 可轮到自己之后，他发现漫长的妖生中，能遇到一个心意相通的人是多么的幸运。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枯燥的生命中有了光，妖生就像是干渴的植物遇到了灵泉。


 有了这个人之后，他开始思考未来和生命的意义，未来的每个画面中都有他的存在。他漂浮的身和心在遇到了他之后有了归宿，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感受的话，这个词就是幸福。


 季平安本想和小白两好好研究菜谱，可是不知道是谁主动的，两人缠绵的亲吻到了一起……


 厨房中亮着微，晚上喝了三碗粥饿得扛不住的羽皇偷偷的打开了碗柜。他面前浮着一点摇曳的火光，趁着这点火光，羽皇将碗柜中的食物看了个遍。


 搜索一圈之后，他蹑手蹑脚的卷了几个馒头，又挑了几个鸡爪子。碗柜门快关上时，他还从碗里抠了两个肉丸子。


 搜刮一圈的羽皇用透明的结界裹着这些吃的，等他走到房间中时，结界中的食物就会被加热变得热腾腾的。


 不得不说，术法用在生活上真是太便利了！


 出门的时候他瞅了瞅小白他们的房间，神识一扫竟然没穿透房间的结界。冷长天唏嘘的摇摇头：“作孽。”


 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吗？谁还没个夜生活了！


 第二天一早，季平安就忙活开了，他取了几块牛腱子肉泡在了水中，又去鸡窝绑了一只老母鸡。今天早上他认真的翻看了菜谱，目前定下的年菜有：白切牛肉、糖蹄、香酥鸡、糖醋鱼、酱排骨和母鸡汤。


 这些都是往年他不敢想的年菜，一来往年他没有这么丰富的食材，往年他最多去平桥镇买些猪肉再宰杀几只自己养的鸡。今年他拥有了大半头牛还有羊！


 二来他也害怕了没一顿都在热上一顿没吃完的菜，谁能理解一连好几天吃剩菜的滋味？！


 今年他不用怕了，家里食材充足，加上小白和小黄胃口好，只要做的东西不难吃，大家就不会浪费。他终于有机会能复刻奶奶留下的菜谱了！


 他在厨房中煎炸烹煮了一早上，到了祭祖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满满当当的菜肴。小黄点了点，足有十一道！


 祭祖需要在客厅里面进行，小白和小黄两将桌子抬到了客厅中。季平安在桌子的三面放上五副碗筷，碗中盛了满满的一碗米饭，饭菜冒着热气，香味悠悠的飘了出去。


 祭祖有规矩，饭菜做好之后要点燃香烛‘通知’先祖，祭拜过程中，活人不能触碰到桌椅。除此之外，先祖用餐的时候，还要在院中烧供奉给祖先的钱纸……


 这些规矩季平安已经对小白他们说过了，可看到季平安在院门外点了香烛烧了几张黄纸时，小白他们还是忍不住了：“平安，你在做什么？”


 季平安一边点燃值钱一边说道：“奶奶说过，世上有很多孤魂野鬼没有后人祭拜。这些人很可怜，看到别人家祭祖，他们只能看着。一年到头呢，也该让这些孤魂野鬼享受一点香烛供奉。”


 黄纸遇火就着，明明室外没有风，黄纸却旋转着飞了起来，看着像有人争抢似的。小黄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可能因为他和小白的关系，山坳里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凡人的神魂远远不及修士那么凝实，一旦失去了身躯，凡人便会进入轮回。所谓的孤魂野鬼，也只是人们的想象吧？


 不过季平安的说法倒是挺温暖的，如果真有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看到这么良善的少年，多少也会庇佑他的吧？


 院外的一套仪式做完，就该轮到家里了。季平安在桌子的南面放上了小香炉，香炉两侧插着两只红烛，中间摆着沙子可以插香。


 香火点燃之后，好闻的檀香味弥漫了整个客厅。季平安温声道：“我家的先祖不多，需要祭拜的只有五人，他们都是我的至亲，等一会儿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他拖过一个蒲团放在了桌子的南面正对香炉的地方，随后撩起袍子跪在了蒲团上对着桌子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等他抬起头时，他的眼眶已经红了：“太爷爷、爷爷、奶奶、爹、娘……过年好，平安提前给你们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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